【搬仓/修订/海赫】白日梦Evanesce（八）
八.
然而事实证明，生活确实是个总爱甩脸色、不让人好过的小婊砸。
酒后的睡眠意外的深沉香甜，李东海被嗡嗡震个没完的手机吵醒的时候，眼皮都还沉得掀不开。迷糊中他以为是闹钟提醒他该去赴约了，于是淡定地按掉，打算再打个小小的盹，谁知不出两秒钟，手机又疯狂地震动起来。
“喂，希澈哥？”东海艰难地睁眼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暗叫不好。
“呀西！你小子居然敢挂我电话，活腻歪啦！”
东海赶紧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好好我错了……什么事啊哥？一大早的。”
“你赶紧拾掇拾掇过来，今天签售要加场。有两家书店要跑。”金希澈的语气虽然不善，却难掩自家孩子一出生就荣获诺贝尔的自豪感。
“等等，什么？信号不好我没听清……”
“啰嗦什么你快点过来！”
老实说这件事着实出乎李东海的意料，当他手忙脚乱爬上Ins，发现粉丝数突然多了一倍的时候，依然觉得昏昏沉沉没睡醒。车还在前一天晚上聚餐的酒店停车场里，金希澈的夺命连环call让他顾不上许多，跳上计程车就往出版社赶去。
等李东海和金希澈打理好该打理的，匆匆来到昨天那家图书城，朴正洙已经指挥着现场的劳动力把会场布置完毕了。明显喝完酒睡眠不足的金厉旭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连一向淡定的李晟敏也显得灰头土脸。
朴正洙见到金希澈，快步走过来如此这般一番交代，又马不停蹄地往接下来要签售的另一个书城赶。东海看着接过坐镇指挥大任的希澈，心想就是这么一个人，横看竖看都不靠谱，却偏有只要他在就能让所有人安心的本事。金希澈就是这么一个人，在这些光芒的映照下，他那张明丽的面孔反而成为了他最不足称道的优点。
签售依然进行得顺风顺水。两百个人，两百本书，李东海挂着他人畜无害的微笑，满足每一个的读者的要求，to签，指定内容，合影自拍，握手拥抱。
嘿，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是不是疯了？偶尔神游的时候李东海迟钝地想。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去问问下一个来要签名的人：我是李东海，《少年轻狂》之前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然而他不能。这是希澈哥、正洙哥、晟敏哥、小厉旭还有所有帮过自己的、为这本书贡献出时间精力的人所共同期待的画面，他不能搞砸了。他也不敢。他害怕面对被他问到的人茫然的表情。
中午，一行人随便找了家店铺吃了顿拉面。吃面的时候金厉旭的脑袋都快要垂到汤里去。
“希澈哥，下午签售不是还有一会儿吗，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吧。”李东海看着有点心疼，虽说出版社加班忙活的日子也不少，但围着自己转还是头一回。
金希澈水润的眼珠转了一圈，“也成，那我跟正洙哥联系，我们回出版社歇会儿。晚上还有个局，和那些书商吃顿饭。”
“哥，我今晚有约。”李东海犹犹豫豫地说。他想起昨晚李赫宰站在路灯下笑的露出牙龈，问自己这次是不是真的会来的样子，觉得胃部隐隐地抽痛。
“可总不能少了你啊，你才是主角。”希澈皱了皱眉。
“我是真的有约了，很重要……我们能不能改天？”
“小祖宗你别逗我行不行？”
李晟敏意味深长地看了李东海一眼，“再怎么说也得去一趟的，东海，早去早结束，有酒我替你挡。”
金希澈看了看李晟敏，又看了看李东海，喝下最后一口拉面汤，说走吧。
那个晚上冲在最前线的依然是金希澈。原本就长了一张勾人的脸，偏偏又巧舌如簧，几轮酒过去，他轻而易举地成为对方众人举杯时有意无意的目标。有那么几次李东海按捺不住地想要阻止对方灌酒，却被李晟敏用各种小动作制止了。
“希澈哥什么时候让弟弟们吃过亏？”晟敏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东海一脚，“再说了，你称病不喝酒，中途加入别人会怎么想？”
金希澈是个天生的社交好手，尽管被灌的晕头转向，依然让对方酒足饭饱喜笑颜开。待朴正洙拖着强颜欢笑的李东海把客人送走，厉旭刚好扶着希澈从洗手间吐完回来。
“希澈哥……”东海开口喊了一声，却没了下文。
金希澈费力地挥了挥手，含糊不清地说，你不是有约了嘛，快走吧。
李东海站着没动。李晟敏见状拍了拍他的肩，“去吧，这儿有我们呢，没事的。”
大雨来的猝不及防，等东海坐上计程车回到前一天聚餐的酒店取车时，头发已经几乎淋得透湿。他拉开车门，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以最快的速度开向Islands。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李东海再度被遇见李赫宰那日的红灯堵住，正心烦意乱地用指尖敲打着方向盘，就看见那个顶着一头白发的身影冒着滂沱大雨，缩着脖子一路小跑穿过他面前的斑马线。
“李赫宰！”李东海降下车窗，对那个步履匆匆的身影招了招手，“上车。”
李赫宰倒也没推脱，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过来，拉开车门跳上车后座。东海回头看了他一眼，被淋成落汤鸡的人看起来心情倒不坏。被雨淋湿的刘海比平时更长，湿哒哒地遮住眼睑，说不出的难受。李赫宰一下一下甩着头发，饶有兴致地看着水滴欢快地落下，半晌才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地开口，“啊抱歉，把你的车座都弄湿了。”
“没关系。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那就麻烦你啦。前面右转，第二个十字路口再往左，谢谢。”赫宰看着窗外一时半会儿没有停歇迹象的大雨，大方接受了东海的提议。
“你……怎么今天又这么晚下班？”东海瞥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Islands门口不是写着营业时间到晚上九点？那会儿雨还没下下来呢。”
李赫宰没接茬，依旧摆弄着他怎么都不舒服的刘海，半晌才含含糊糊地从鼻腔里应了一句“嗯”。
东海透过后视镜看他，无奈地想，居然还有自己主动加班的人。
“不过真的很巧啊，每次都在应该不可能遇见了的时间遇到你。”赫宰圆圆的眼睛转了转，染上一丝笑意，“今天要不是刚好碰见你，那我就只好边淋雨边碰运气，看能不能叫到计程车了。”
这回轮到李东海不知道怎么接茬才好。原本只是一句单纯的感谢，但听在已经第二次失约的人的耳朵里，却有着莫名的心虚。后视镜里的李赫宰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仿佛要淹没整座城市的大雨，偶尔抬起手擦一擦顺着刘海滴落在眼睛上的雨水，微微翘起的唇角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李东海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虽然稍显狼狈，但也挺美的。
“嗯，就是这里了，我在路边下车就好。”
“我送你到楼下吧，反正已经送到这里了，干嘛还多淋一段雨。”
“唔……那进了大门左转，倒数第二栋楼。”一直乖乖靠在后座上的李赫宰凑过来，“就是这栋楼啦。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正宇。”
“回家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嗯，那我先走了，回家路上小心~”
李东海沉默着点点头原想let it go，却最终受够了这一路以来的欲言又止。他想起晟敏哥那句“患得患失，这不像你啊”，转过头叫住刚刚打开车门准备下车的李赫宰：“你等一下。”
赫宰似是被吓了一跳，讷讷地缩回车里，“怎么了，要收路费嘛？”
打好的腹稿被赫宰一打岔瞬间又破了功，东海忍住笑，定了定神，“抱歉啊赫宰，今天又没能赴约。被工作上的突发状况耽搁了。”
“这件事啊……没必要说抱歉，没什么大不了的，当然是工作更重要。”
“也没能尝到你说超赞的热狗，辜负了美食真是罪过。”
“嘛，我替你吃了，也不算辜负。”
【他说，他也曾疑惑你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进驻他内心深处的，但你总有一颦一笑间驱走他心中的阴霾的本领，所以你的笑容大概就是全世界最棒的邀请函。】
“我记得赫宰你是教现代舞的对吧，平时在哪里工作？”李东海装作不经意的的问道。
“怎么，你对跳舞有兴趣吗？就在我们路过的那个十字路口，往左是来我家的路，右转的话直走五百米左右就能看到一家叫Bugsy的健身房。是我一个叫崔始源的朋友开的，我就在那里工作。对了正宇，你要是对健身有兴趣的话也可以过去啊，始源是个很靠谱的人。”
李东海听李赫宰blabla说了一堆，不由嘴角上扬。
“你啊，是不是傻？我随口问一句你就什么都说了，万一我是不怀好意的坏人怎么办？现在我不仅知道你家住在这里，还知道你在哪里工作了哟。”
李赫宰上下打量了李东海一番，“那就刚好符合一个成语了。”
“嗯？”
“衣冠禽兽。”
“……”
“再说了，我家又没钱，你要是坏人，在我身上耗那么多时间，我都替你不值。”李赫宰无意识地撅了撅嘴。
“那我要是劫色呢，小赫宰？”
回答李东海的是李赫宰毫不留情呼在他后脑勺上的一巴掌，“没大没小，你要喊我哥才对！”
“你到底对哥这个称呼有多执着……”李东海有点儿哭笑不得，“Bugsy是吧，这是什么怪名字啊？我记住了，会去健身的。”
“那我得去警告始源让他小心点，毕竟他才是个真·有财又有色的主，嗯。”说罢自己点点头，不知脑补了什么奇怪的画面。
“好好好，快点回家吧，湿成这样看着都难受。”
“那么，晚安啦正宇。”
李赫宰跳下车，跑到楼洞里站定，回身挥了挥手，这才从口袋里掏出门卡刷卡上楼。李东海没有立刻离开，他点燃一根烟，透过缭绕的烟雾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栋楼。几分钟之后，六楼原本黑洞洞的窗户亮起了温柔的光。
李东海兀自笑了笑，揉了揉因长年低头码字而经常酸痛不已的后颈，心想偶尔这么抬头仰望一个人的感觉也挺好的。至少，对颈椎是好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给李晟敏。
“晟敏哥，希澈哥还好吗？”
“放心吧，已经送回家安顿好了。说实在的，希澈哥喝成这样比半醉半醒的时候好照顾的多……你那边怎么样？”
“我……”李东海掐灭了烟，又抬头看了一眼六楼亮着灯的窗户，“晟敏哥，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遇见天使了。”
然后他听见电话那头的李晟敏沉默了一下下，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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