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赫】【双人联文】春秋（一）
春秋
一．
“哥，你先别睡。”
温德米尔接连下了几日的雪。雪天拖着行李箱赶路，难免泥泞又狼狈。如今好不容易坐上通往爱丁堡的列车，起了个大早，又拎了一路行李，金希澈累得恨不得立刻蒙上脑袋补眠，可他身边的李赫宰却打了鸡血似的，依然兴奋的很。
“来帮我记个账，趁我现在还想得起来……上周在曼彻斯特有点儿超支，爱丁堡我可没那么多预算啦。”
金希澈听完，嗤笑道，“超支能怪谁？你不就是看人家vintageshop的收银小哥哥长得帅，为了跟人家搭句话，才买了一那么大堆么。”
“Excuse me？”李赫宰瞪圆了眼睛，对金希澈这种歪曲事实的行为十分不满，“一进店里就大呼小叫地说人家长得帅的人到底是谁啊？要不是我挑衣服的时候哥只顾着看人家压根不看我，还信誓旦旦地说都好看都好看，我怎么会买了那么多！”
“……呀你小子……要记账就快点，不要耽误我睡觉！”
彼时，金希澈和李赫宰盛大的双人十五日圣诞加跨年英国游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出游是李赫宰的主意，这个寒假是他大学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假期，便寻思怎么也该做点不一样的事，抓住学生时代的小尾巴，享受享受生活。金希澈曾经是李赫宰大学中艺术设计学院的学长，在校时两人关系便不错。如今毕业三年，金希澈已然在职场上混的风生水起，难得在圣诞节前后得了个假期，便在李赫宰发来KKT询问要不要一起旅行时一口答应下来。
“……最后一项是跨年夜的街头party，一人26，一共52磅。”
金希澈懒洋洋地动了动手指，戳着手机屏幕记下来，半晌才搞不清楚状况地转头问李赫宰：“街头party？什么街头party？”
“就是爱丁堡最重要的跨年活动呀，超级盛大的户外party。这就是我选择来爱丁堡跨年的理由来着。”
“街头？户外？Party？”金希澈翻了个白眼，“跨年夜的爱丁堡街头得有多冷你知道嘛？跨年活动得有多少人挤在里面你知道嘛？光是想想我就起鸡皮疙瘩了……要去你自己去，别拉上我，我宁愿在屋里待着。”
“你不去？”李赫宰手一抖，差点儿摔了手机，“等一等，哥，我觉得你没仔细听我刚刚说的话。街头跨年趴是我放弃了伦敦的跨年烟火，选择来爱丁堡跨年的理由呀！我仔细上网查过了，会很好玩的，还会有各种嘉宾来演出呢，你看看嘉宾名单上有没有你喜欢的歌手？”
“仙女下凡我都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来怕冷，二来又不喜欢那种人挤人的场合……新年夜我吃好喝好干点什么不好，干嘛非去凑那个热闹。”
平心而论，金希澈离开学校这几年，脾气比过去好了许多。
李赫宰初识金希澈的时候，曾不知死活地干过些蠢事，为了一件T恤和一颗泡菜炒饭中的鸡蛋被怼得只剩下哭的份儿。所以当二人因为没有提前关注天气而被困于温德米尔的风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巴等公交车的时候，李赫宰还是很感激金希澈没有不耐烦地闹脾气也没有直接撂挑子不干了的。
因而当金希澈一口咬定坚决不去街趴，李赫宰到底也没那个胆继续劝。
“那……哥，新年夜我们就……各玩儿各的了？”
“你玩儿你的去呗，别跑丢了就行。不准通宵不归，跨完年看完焰火就赶紧回来。”
没能在一起去街头party跨年这件事上谈妥这个小插曲，很快便随着火车在爱丁堡威瓦利站停靠而烟消云散了。
爱丁堡很美，美的不彰不显，低调沉静。为了纪念苏格兰文豪瓦尔特·司各特的纪念塔就坐落在王子街上。哥特式的纪念塔在不到两百年的时间里就因风化而蜕变为斑驳的黑褐色，在苏格兰首府稍显冷冽的冬季不卑不亢地屹立在那里，任人瞻仰膜拜。
李赫宰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的。
他们在酒店安置好行李，便动身去爱丁堡城堡，结束游览之后又赶到卡尔顿山去看日落。英国的冬季日落时间极早，哪怕早已启用冬令时，天空还是在下午四点就毫不客气地暗了。
舟车劳顿，外加苏格兰令人无处遁形的大风侵扰，金希澈在同李赫宰吃完晚饭之后便独自一人裹紧帽子围巾回了酒店，而李赫宰则搭乘公交去圣安德烈广场的售票亭领取今晚的入场手环。
事实上，尽管勇气可嘉地选择了自由行，但李赫宰和金希澈两个人的英语都不过刚刚达到“生存”这一水平线，一路走来，翻译软件几乎不离手。现下突然分开独自活动，李赫宰除了对自身状况的担忧以外，总免不了为了希澈哥能否平安找回酒店而操心不已。可不放心归不放心，一直盯着问却又好像看不起人似的，思来想去，李赫宰还是在踏上公交车之后给金希澈发了条KKT。
「我上车啦。哥你到公交车站了吗？」
金希澈回复得倒是很快：「早就到啦，还是多关心你自己吧kkk 大使馆的电话号码记得存好咯，到时候走丢了我可不出去找你。」
李赫宰看着那条信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戳着屏幕刚想要谴责金希澈的无情无义，公交车就刚好在此时起步出站。李赫宰下意识地握住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根扶手稳住身形，同一时刻，另一只手却不知从哪里出现，不偏不倚地覆上他的手背。
“Sorry……”
不小心碰到别人的手，在拥挤的车厢里本是件寻常的事，李赫宰心不在焉地道了声歉，便把手往下挪了挪，可谁知那人偏巧和他做了同样的动作，两只手毫无预兆地再度握到了一处。这就有点儿尴尬了，李赫宰被烫到似的再度挪开手，却不想这一次是他恰好捉住了那人移回原地的手。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听见对方噗嗤一声笑出来，李赫宰只觉得血液呼啸着翻涌上被寒风刮得没了知觉的脸颊，终于硬着头皮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
出乎意料的，投射进他眼底的，同样是一副亚洲面孔；更为出乎意料的，那是一副第一眼看去就会让人觉得好看到有点儿犯规的亚洲面孔。他手里拿着相机，先前的注意力大约都用在了翻看照片上，此时此刻，他正笑眼弯弯地看着李赫宰，动了动薄唇，轻轻说了一声：“Hi, are you alright?”
“啊……Yeah, I’m fine.”
异国他乡，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尽管对方的脸蛋像是开了挂，但这并不能弥补李赫宰低到尘土里的英文搭讪技能，只得像背书似的回答道，末了还磕磕巴巴地补充了一句愚蠢的“thank you”。
原本以为对方会因为自己可怕的口语知难而退，谁料他反而靠近了些，指了指李赫宰手机屏幕上的KKT界面，继续试探着问道：“或许，你是韩国人吗？”
“诶诶诶？”从对方口中听见熟悉的母语那一刻，李赫宰down到尘土里的心情有如坐上了窜天猴，“我是啊是啊是啊！你也是韩国人吗？”
“嗯。好巧。你在这里读书么？”
“我英语说成这样能是在这里读书吗？来旅游跨年哒。”
“哈哈哈，说的不是挺好的么。”那人不知真心还是客套地笑道，“所以，我猜，你也是要去今晚的party吧？”
“是啊。原本……原本该和朋友一起去的，可他嫌天气太冷，死活不肯来。来都来了，不去party多遗憾……我票都买好了。”李赫宰说着说着，又有些心疼起那26磅门票钱来。
“这样吗？那不如，多出的那张票就卖给我吧。我还没有预定门票，想着反正买票和取票都得一起排队，不如到了现场再买呢。”对方仔细盖好相机镜头，把相机放进包里，大剌剌地掏出钱包，数出26磅现金，“刚好我也是一个人来玩，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临时搭个伙，还不浪费你的门票。”
于是，跨年夜当晚，当李赫宰兜里揣着那26磅，和李东海肩并肩站在呼啦啦吹个不停的冷风中，排着队领取跨年party入场手环的时候，他依然忍不住偷偷打量着对方的侧颜，感慨一句，人生的大起大落可真是太刺激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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